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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口水缸一篇乡愁

来源:10博官网    发布时间:2025-01-18 17:00:4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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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这是清晨1点多的华夏大地。潘清林从床上爬了起来。摸着黑,趿着鞋,用凉水浸了脸,进厨房。和面,给馍整形,生好火,上蒸笼。

  馍,兰考年货中的顶流。兰考堌阳镇的老潘家,是这儿的白馍世家之一。早晨6点前,榜首笼“堌阳馍”有必要整装动身。如火如荼的厨房外,水缸一旁,身体里藏一轮洁白的月。

  57岁的潘清林带着我看50岁出面的扁担。从前镇上做馍的,家家户户都有水缸和扁担。老辈人说,一口水缸传三代。水缸里不能缺了水,人骨子里不能缺了劲儿。从七八岁时起,潘清林跟着爸爸妈妈做馍,摸黑推磨,晨起担水。

  担水必找井。小时分,担水回家的路太长,潘清林和三姐两人取一根长棍,把水桶的提手一穿,摇摇晃晃往家走。爸爸妈妈和姐姐们在灶台边忙着磨面。一旁的水缸里,流动的是一家子人清清浅浅的年月。一点一点的期望,从年月里漫出来,流进一个个农家的院子。

  我忘不了冷菊贞扯着嗓门和我说的榜首句线月的一天早上,大雨刚刚转停。沿着沃野间的阡陌小道,我来到黑龙江省饶河县小南河村。这儿坐落中俄边境乌苏里江岸的一座山脚下,村旁一条南河、一条北河合抱着流入乌苏里江。

  走进村边小院,一个村妇,约莫一米七,正规则着院里的矮木栅门,手中一把锈了的小短斧。她藏着蓬乱的小子头,上身套一件褪色的浅紫色短袖,下身是一件黑色运动裤,脚上则是双蓝色塑料拖。

  “等会儿,我去洗把脸。这两天不知道咋回事,脸有点儿浮肿。”“村妇”冷菊贞从涂着深褐色釉面的大缸里舀了一瓢水,倒在一个老古董小盆里,又像武士似的叉开腿,垂头快速抹了两把脸。一抬头,满脸的汗水变成了满脸的水滴,一滴滴印出的是一副乌黑的庄稼人面孔。

  走进小南河,是近2万亩瘠薄的岗子地、约90间寒酸的土坯房,还有农闲时分猫在屋里喝酒、打牌、玩麻将的400多口人……但是,2015年自动请缨来到这儿的冷菊贞,她的眼里却满是清的水,绿的树,古色古香的木刻楞,还有静悄悄掠过山上的云。

  从边境风景、东北年俗和本村特产下手,冷菊贞一拃一庹地改变着小南河。尽管村里早已通了自来水,但在她这儿,水的容器,历来都是水缸。用她的话说,水缸里能蓄水,还能腌菜酿酒,是农家不行缺的大件儿。留住水缸,就留住了乡愁。

  本年国庆期间,我回了山西老家。晋中市榆次区后沟古村里,游客川流不息。81岁的张先杰白叟把我拉到他从前寓居的窑中窑。

  这是后沟古村里特有的窑洞修建,至今保存无缺。脚下是层层叠叠的黄土,头顶是枣树叶子间斑斓的阳光。进了小院,面前的窑洞暗藏玄机。拾级而上,外窑里套着一个面积更大的内窑,构成外厅内宅的格式。外厅的右侧还开有厢房式的窑洞,从前是张先杰的两个儿子寓居。后来儿子成了家,一口直径一米五的粗陶制水缸便住在这儿。冬季天气冷,水缸借着窑里的暖炕暖着,便不会挨冻裂缝。

  “大缸里头能放四担水。”在担水日子的白叟家记忆里,水的量词是“担”,日子的动词是“苦”。

  春日,城里买来的大粪要用扁担挑到山圪梁上的田间;初秋,田间的梨树挂了白果,黑叶枣涂了红脸,再用这扁担一担担地卖到城里去。串起春种秋收年轮的,就是水缸里沉积的日日夜夜。

  关于张大爷和后沟村的同乡们来说,水缸是黄土高坡上农耕文明的见证。缸体表面粗粝,内壁润滑圆润,质朴无华的质量与农家家常便饭的日子,一撇一捺地组成一个人。当“人有扁担长”的时分,他自然地承担起担水的重担。两只水桶一前一后来到井边,被他一拽一提,往复几回,桶身灌满,再被担回家中。站在水缸前,水桶中的水顺势而下,形似一汪瀑布,小而澎湃,吞没了深褐色的水缸。此时此刻,村里人心中便生出一种被烟火气充盈着的感动。

  现在,兰考的老潘注册了“百年潘府记”商标,小南河村的冷菊贞实现了对同乡的许诺,后沟古村的张大爷也吃上了“文旅饭”。三口水缸留在了这儿,绿水青山的诗意,也流动在这儿。亘古走来的山乡年月,从这清凌凌的诗歌里,健步不歇地走向未来。(陈聪)